第十五　龙女成佛品---见宝塔品(下)

　　宝塔出现至龙女成佛，为法华眼目所在；梵文合作一品。世有别行流通称法华简本者，如西晋译《萨昙分陀利经》是也。在秦译只得前分；北齐始补译中后两分，另标提婆达多之名。后分为顿修法华即生成佛例证，义理尤属秘奥；故更分此品以表之。
　　多宝如来随从菩萨名智积者，请本师还宫。释尊言：善男子，且待须臾，此有文殊师利菩萨，可与论议妙法。智积闻已，顿见文殊坐千叶莲华，大如车轮；随来菩萨亦各坐宝莲；俱从大海娑竭罗龙宫，自然涌出；升宝塔前，敬礼二佛；嗣往智积所，互相慰问。
　　法华实修，以破除内外差别见为入手功夫。释尊依不动明王教示，终成正觉；外迹则以提婆达多为师。必当多宝佛前说明之者，众所难信之事，须藉他佛亲作证明也。宗旨已宣，多宝宜还本土；故有智积之请。释尊更欲大众与知实修大效，特起文殊与智积周旋。心心相印，智积当下历然；随他受用，则示作外迹，以利群机，于是顿见文殊色身从海出现。
　　妙法莲华尽量开敷，依文殊三摩地现为色相，则作千叶莲华之形。本依水轮滋润而来，故觉自大海出。净垢一如，不妨借娑竭罗(咸海)龙宫栖息。为二如来空中法流所吸，遂由水底涌住空中。原应智积心念而出，故往智积所相慰问。
　　智积问言：仁者教化龙宫众生，得法几人？文殊答言：其数无限量，当以事实证明。于时无数菩萨坐宝莲华，由海升空，参与六波罗蜜之论。此诸菩萨皆承文殊化度，由小乘空转契大乘空。智积赞文殊云：“大智德勇健，化度无量众。今此诸大会，及我皆已见。演畅实相义，开阐一乘法；广导诸众生，令速成菩提。”
　　本经重在借事表理，少谈法义。文殊表演化度力量，亦一味以事实证之。小乘只会生空；大乘兼契二空。由契二空，即被接入一乘之门。智积盖于无数菩萨众参论六波罗蜜时，知已从权入实；故以二偈特赞文殊。偈意赞其实具普贤之德，故能阐一乘大法，令当机速达菩提大道也。
　　文殊承智积赞叹已，自言：我于海中唯常宣说《妙法莲华经》。智积言：此经甚深微妙，诸经中宝；世所希有！亦有众生修习是经，勤行精进，速疾成佛者耶？文殊言：有娑竭罗龙王女，年始八岁，上智利器；善知众生诸根行业；得陀罗尼；诸佛所说甚深秘藏，悉能受持；深入禅定，了达诸法；于刹那顷显菩提心；得不退转；辩才无碍；慈念众生；功德具足；今可成佛！
　　智积赞叹要点，在能导当机转入一乘。文殊之具此力量，原以《妙法莲华经》化度之。为欲大众倾仰此经，故承赞叹之后，径自说明：能实修此经，即生可以成佛。但此等利根，世所罕见。智积特提此问，寓有深意：一者显文殊化度之殊胜；二者显即生成佛之非虚。八岁龙女，表示利根童真；实即般若菩萨之属也。以具上智，故能善知众生诸根行业。从陀罗尼法门受持诸佛甚深秘藏，分明以般若德而修无上密宗。深入禅定乃至功德具足，则证入毗卢性海，能坐大悲胎藏曼荼罗者(义详二十六品末)。若欲示现应化身，随缘即得；故曰今可成佛。
　　智积言：我见释尊于无量劫积功累德，求菩提道，未曾止息；为度生故，三千大千世界中，无有小许不是菩萨舍身命处；历如此难行苦行，然后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；今谓此女能即身成佛，其谁信之？
　　三乘教法，全凭意识用功；所有善法，一一须从尘相经验；所有资财妻子乃至身命，在在皆当施舍。常途唯知此教；皆以善法圆满，必须经历无量数劫而后能；万无速疾成佛之道。文殊赞龙女“今可成佛”，听者或视为浮泛之誉；不加尊重。智积故作此疑，俾众注意。
　　尔时龙女顿现于前，礼敬二佛；说偈云：“深达罪福相，遍照于十方；微妙净法身，具相三十二；以八十种好，增益身庄严；天人所戴仰，龙神咸恭敬；一切众生类，无不宗奉之；又闻成菩提；唯佛当证知；我闻大乘教，度脱苦众生。”
　　此乃龙女自况之词。盖己得清净法身，以甚深般若波罗蜜观照一切；罪福诸相当体即空；不碍法身之贯彻十方。智慧所行，三十二相好，八十随形好，各显其特性；形诸色身，自然庄严无量，为天人龙神所戴仰恭敬。众生对此法身，皆应奉为正宗；不论其能否感见妙色也。具此清净法身，当下即成菩提；闻者或不免生疑；唯佛乃能证明其真；龙女得是唯一大乘法而阐扬之，从而转化一切众生，令皆度脱。
　　舍利弗反诘龙女言：汝谓不久得无上菩提，其事难信！佛道广大，非经无量劫勤苦修习不能圆备。且女身垢秽，五障具足；既非法器，云何能即身成佛？
　　三乘教见解，以为成佛要具三大条件：一者必须出家，二者必须男身，三者必须多劫苦修。今龙女以在家女身，谓能即身成佛；权乘中人大都以为妄语；然又不能当场质问。舍利弗心知众意所在，故作反诘之词；欲龙女以事实证明之。女身五障者：一不得作梵天王，二不得作帝释，三不得作魔王，四不得作转轮王，五不得作佛，盖三乘教所素说也(本经原文亦具举之)。
　　龙女闻言，径以手中宝珠献佛；须臾之间，佛即受已；智积及舍利弗皆谓其事甚速。龙女言：我能顿时成佛，更速于此！言未毕，众见南方倏现无垢世界；龙女即于其中成正觉；三十二相，八十种好，坐宝莲华，普为十方众生宣说妙法。
　　龙宫宝珠，价值三千大千世界所有资财；以此献佛，极供养之诚也。一献一受，其事甚速；龙女故使智积、舍利弗同加赞词，俾便对衬“成佛更速”也。南方无垢世界，乃依文殊三摩地演成之化土；法流所感，十方众生根性相类者皆参加其间，齐听妙法。所说之法，当一如文殊唯宣《法华》耳。
　　当时娑婆世界，菩萨、声闻、天龙八部、人与非人，皆遥见龙女成佛；转妙*轮；心大欢喜，而敬礼之。复观无垢世界六种震动；无量众生闻法解悟，得不退转；无量众生发菩提心，授无上记。娑婆众生从而得不退或授记者，各三千人。智积、舍利弗及一切会众默然信受。
　　娑婆观众，约当时法华会众而言。六种震动，即动起涌震吼击，义如常释。转妙*轮，约一乘大法言之。顷刻之间，众生或得解悟；或蒙授记；皆法华捷效也。此土众生蒙其影响，亦有因之得不退或授记者；盖藉此增上缘，补摄释尊座下之遗机。智积、舍利弗本皆法身大士；先作疑问，引起事实证明；即默然信受，为大众楷则。
　　论曰：一乘教重在内心相应；不在外迹空谈；因最高义理，非言说所能显示；虽不废名句施设，若无相当修证，无从领会其妙也。修证之道维何？则以陀罗尼为宗。龙女学法于文殊，即得陀罗尼大用；故能受持诸佛秘密之法，而深入其三摩地焉。数岁之中，具足普贤心；广摄诸众生；现身化度，则辩才无碍；当下已证菩提，显得常住法身；众生未见其成佛者，机缘未至耳。一献宝珠，二佛加持，法流强大；会众被其波动，顿见龙女成佛于南方。于是皆知即身成佛之说，果能如教实现。然不求陀罗尼之秘要，而空谈法华；不过说食数宝；妄希即身成佛，无有是处！
　　宝塔出现品，隐示陀罗尼境界。凡以多宝佛为本尊，修其三密，能感宝塔现前；此密宗行者所知也。其未尝修习者，得强大加持力，亦可与见焉。提婆达多授记品，明此人秘传陀罗尼法门；原是法身大士垂迹；释尊得其传而实证佛果。本品则表陀罗尼捷效，为“即身成佛”之特征。合三品为一大品，法华之眼目斯彰。然泛传显义者，不知推本于陀罗尼；是犹买椟还珠，虚得皮相耳。